骆子瑜

每天的放学,我匆匆收好书包冲下楼梯,冲进地铁站,就为了那一班22:02分的地铁。 然而今天我睡着了,在晚自习结束前的最后几分钟,我趴在课桌上睡着了,口水浸湿了我的世纪金榜,我醒来时,已然是22:02 。


脑袋发涨着,我挣扎着起身收拾杂乱的课桌和小山般的习题册。烦躁在身上蔓延,身旁同学的打闹声令我倍感心烦——他们的快乐此刻与我的痛苦同在,像是对我的一种嘲讽。


踱下六层楼,转进地铁口,安检口一个人也不剩了,果然是下来的太晚。


在门闸打开的提示音中,我走进地铁车厢,环顾四周,我挑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,打开kindle,戴上耳机,我什么都听不见,此刻外界与我就毫无联系了,我与我的灵魂相依偎,我看之电子屏上灰白的文字,慢慢陷入一种恍惚,看到动情处不禁鼻头一酸。


抬起头来,惊觉对面坐着一个女孩,拿着一台荣耀手机,戴着条白色的耳机在听着什么。


她身上也穿着全市统一的校服,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纪,裤脚一看就是改过的,马尾扎得很干净。中山公园站,车门打开,铃声响起,她在这时笑了,盯着那块小小的5英寸左右的LED屏幕笑了,屏幕上的光映着她的脸苍白,青蓝色的血管在她的脖颈浮现。这是一种来自我的世界之外的美。


我没太看清她的脸,因为她低头玩着手机,而我并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,只是偶尔用余光瞟一两眼。每个女生天生都带有她们的气场,看不见摸不着,但你知道它在那,和她坐的椅子一样真实。这个女生的气场令我感到有些窒息,空气中满是看不见的桎梏,时间变得慢了下来,时间好像凝固了。


红色的警铃声中车门再度打开,这是这趟车的终点站,她站了起来,甩了甩也许因为拿了太久手机而酸痛的手,走出了车厢。我紧紧跟随着,她没有注意我吧,我原不是很容易引人注目的那种人。


我一路小跑到她前面,赶在她前面上了电梯,我回头看了一眼,想要瞄到她的正脸,她低头看着手机,笑的有些憨,想必手机里的东西应该是很有意思的吧。


走出了地铁口,我抬头望了望天,天空上除了月亮什么也没有,没有星星,连一朵云都没有,只剩月亮孤零零一个挂在天上。她像一簇火柴点出的小火苗,时间到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
从此我坐地铁不再看kindle,我假装看着kindle,实则欲盖弥彰地看她,她弯弯的眼睫毛每次的颤动都与我的心弦共振,她在那里就有无限的光在散发着。


每天从地铁口到家的路变成了每天中最漫长的时光,每天在莲蓬头下冲澡的我都在发着呆。如此怅然若失的感觉是爱情吗,这样频率的心弦振动是爱情吗,我反反复复问我自己。


终于有一天我决定不再问我自己,我要去问她,我想知道关于这个问题她有没有答案。地铁站台我忐忑地等待着,可今天的第一节车厢没有她的身影,我向后面的车厢走去,我在地铁上来来回回,来来回回,地铁加速,减速,加速,减速。我没有看见她,我没有看见月亮。


我失去了她,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,她也许只是一个幻影。她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了,像钟锤撞击寺院的大钟,震响了整个山谷,而后又归于寂静了。


后来我在停电的备用教室看到她了,她在窗边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,她的头发变成了短发,她的表情像她的月亮一样悲伤。这时我也悲伤起来了,有一股很呛的味道在我胸中蔓延,我的筋肉纽结,我的灵魂在月光下倍显苍白。她从窗边离开的那一刻,我看见她空洞的眼神,我从这眼睛里读不到任何东西。她从我的身边经过,我想要问她一个问题,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个问题是什么了,我拉住了她,张了张嘴巴,却什么都说不出来,她看着我,就那样安静地看着我,眼里不含有温柔,但有一种美丽的脆弱。



这时我知道,原来月光真的有别于阳光,月光可以照出阳光照不出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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